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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0月19日 星期六

當代中國研究中心十周年慶研討會致詞

歡迎大家來參加清華大學「當代中國研究中心」(Center for Contemporary China, 簡稱CfCC)十周年慶「中國研究典範之台灣與國際觀點思辯研討會」;約十年前,由於中國大陸國際政經地位迅速提升,對台灣影響越來越大,本校部份同仁推動並落實成立校級研究中心,就相關議題加以研討,是台灣研究型大學中第一個以社會科學跨學科方式,著重當代中國與兩岸關係議題的研究中心與教學團隊。CfCC的目標,除了透過研究與教學(中國研究碩士班學程)積極培養台灣的中國研究人才之外,並努力整合現有人力,設定重要議題,推動研究計劃,彙集研究成果,以期開創出具有台灣觀點與國際視野的中國研究。除深化研究內涵外,也協助台灣社會了解臥榻旁的巨人;CfCC在十年來累積了相當能量,等一下會有CfCC所出「權力資本雙螺旋」新書發表會,該書為CfCC的同仁近年來集體研究成果的呈現,可看出CfCC十年有成,可喜可賀

中國大陸對台灣人來說,既熟悉又陌生,既接近又遙遠;如果說,二十世紀後半期迄今,人類社會有什麼重大社會工程,恐怕多與中國大陸有關,在最近出版的「方勵之自傳」中,可看到1949-1989年,中國大陸在共產黨統治下,知識份子的遭遇;方勵之與其夫人李德嫻女士原同為北京大學物理系「三好」學生,獲准參加共黨,在共黨「鳴放」時期,動念上書領導有所建言,雖未來得及發出「建言書」,仍先後被打成右派,備受折磨;方勵之輾轉被分發到科技大學任教,由於被判定成份不佳,首次發表論文不得以真名發表,其後更因投稿需經政治審查通過,連發表的機會都喪失了。同時方、李在1962年合譯的Leonard I. Schiff 所著「量子力學」(Leonard I. SchiffQuantum Mechanics),正巧是我唸大學物理系時常用參考書,也因政治原因,遲遲到 1980年才得出版。
由於方、李均為物理學家,他們的遭遇多有與基礎物理衝撞的地方,描述起來,令人印象特別深刻;一是「大躍進」時期,方所下放農村,在好年成時,小麥畝產量可達四百多斤,但被視為權威的「人民日報」荒唐地報導其他不同地方畝產量從兩千斤、一萬斤節節上升到五萬斤,而根據物理學家錢學森的計算,畝產量還可以「大躍進」,被大肆宣揚,而錢學森的計算其物理根據是錯的,但因為作者是毛澤東首肯的,「論文」的結論是支持「大躍進」的,沒有人能有批評的自由,而使偽科學牽動著對十億人口有重大影響的政策。
二是方在從事宇宙學研究初期,出了一篇標題有「宇宙解」的論文,遭到嚴厲的批判,理由是「馬克思主義已解決了所有宇宙問題」,恩格斯的「宇宙解」是根據牛頓時代的宇宙學中兩條最淺顯的假定,而成了「無產階級宇宙學」,現代宇宙學則是「資產階級宇宙學」,是「偽科學」,「宇宙沒有甚麼數學解、物理解,但有哲學解」,「可學的宇宙觀即是對科學的專政」,幸好在文革末期,意識形態專制的震懾力逐漸削弱,使研究得以持續下來。
三是方在合肥科大「下放勞動」、「再教育」中,被調去磚廠燒磚,製磚廠人員,除一名真正的製磚工人外,其餘都是被專政者,黑八類,而製磚工人掌握著「看火候」關鍵燒窯技術,但實際只要一支測光溫度計即可做得更好;再者由於恩格斯認為「一切自然科學都是由於生產勞動需要才發展起來」,一個工廠比二十所大學重要,所以方在無產階級教育革命中,被派到北京照相機廠,利用簡單物理方法,控制鍍膜厚度,證明物理學符合馬克思主義,是生產勞動中的一種需要。
另一方面,方在書中提到毛澤東曾說「我們沒有大學教授,全部用國民黨的,就是他們在那裡(大學)統治」、「現在學術界和教育界是資產階級知識份子掌握實權,實際上是國民黨」,一再貶抑迫害知識份子;又因為毛說「大學池淺王八多」,所以在1970年,因畏懼蘇聯攻擊,在「林彪一號命令」下北京所有大學被迫遷出北京,科大曾陷入沒有地方肯接納的窘境,最後才落腳合肥,成為「合肥科大」,饒有趣味。
方先生的自傳,對大陸知識份子的遭遇有系統化鞭辟入裡的剖析,可惜到其出亡後劃下句點;對於過去約四分之一世紀大陸知識份子境遇,個人僅零星看到一些報導與敘述或評論文章,很希望能從其他資料中得到補白。近閱「權力資本雙螺旋」以及余杰先生所著「流亡者的書架-認識中國的五十本書」兩本書中,都似乎缺了這一塊,
由於近三十年來中國大陸政經社會變化規模之大、速度之劇史無前例,很難預測其發展;對台灣來說,大陸與香港市場占了台灣出口商品四成市場,而且台灣大幅出超,台灣人在大陸投資至少一千億美金,每年台灣大陸雙向旅客都超過兩百萬人次,台灣人在大陸工作者達數十萬人;如果中國大陸經濟持續朝正向發展,牽動的政治、社會情勢變化仍難以預料;從另一角度來看,如果中國大陸經濟停止快速發展,政治社會不穩,由於台灣與中國大陸的特殊關係,必然會承受很負面的影響;本星期二,清華「亞洲政策中心」主任,前美國在台協會處長司徒文博士(Dr. Bill Stanton)以「亞洲崛起,美國衰落了嗎?」(As Asia RisesIs American in Decline?)演講;一個主要論點是未來最佳的情況是中、美在大體合作下,各自正向發展,但並不容樂觀;台灣在中、美兩大國競合之間如何自處,需要智慧與見識,也可看出當代中國研究重要性。
如果研究是為「經世濟用」的話,當代中國研究除能增進對中國的了解,自然希望就國際情勢與兩岸關係發揮影響力,這部份恐怕「知易行難」;美國最近發生國會大刪「國家科學基金會」政治學門經費事件,可見學界力量薄弱;台灣學者對本地政治發展的影響力也似乎相當微弱,寄望於與對岸「公民對話」則顯得縹緲,如何能以精闢具體研究成果影響兩岸關係發展,是需要思索以及努力的方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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